黑著臉眼中冒火的小四，讓胤礽輕咳一聲，明萱順著他的眼神往外看去，瞬間卡殼。

明萱拍拍腦袋，覺得自己可能這些年太順風順水了，所以最近失了謹慎，還好是小四看到，若是康熙，豈不是要玩完？

胤禛的黑臉在肉肉跟弘晏趕過來的時候，平和了一些，但是明萱總覺得他在憤怒的看著自己，便有些不自覺的回避著他的眼神。

胤礽輕輕拽拽姨母的衣袖，含笑搖搖頭。他知道姨母並非失了謹慎，而是太過關心自己，一時將心裏話說了出來而已。

“小四，今夜我們詳聊。”胤礽安撫胤禛道。

胤禛點點頭，然後坐在一邊，看著肉肉他們圍著太子哥哥在那裏心疼的安慰。聽太子哥哥給他們解釋都發生了什麽？

當聽到汗阿瑪遇襲的事情跟索額圖等人有所牽扯的時候，都忍不住道吸一口涼氣。

“豐生為人素來本分……”謀反大事兒，畢竟牽扯全族，胤禛沈默了一會兒，想到給自己做伴讀的那個靦腆明理的豐生，有些心疼道。

“豐生性命無憂。”胤礽開口道：“赫舍裏家已經分家，索額圖必死，其家眷子嗣發配寧古塔。其餘……赫舍裏一族全族三代不得出仕。”

“留著性命就好！”能從謀逆大罪中活下來，明萱已經覺得是奇跡了，再多就不敢強求了。

再者，明萱覺得三百六十行，行行出狀元，豐生不在朝堂，未必不能幹其他的事情。

胤禛心想也是，留著性命確實已經是法外開恩了。比起一臉覆雜的皇貴妃等人，他能聽到太子二哥話裏似乎有所隱瞞，便不再多問，只關心他的身體。

索性胤礽雖然胳膊腿都受傷了，卻沒有傷及筋骨，也算是不幸中的幸事。

胤礽如今已經當阿瑪是大人了，明萱不能像小時候一樣對他那般隨意，等問了太醫禁忌之後，就去廚房燉湯了。

明萱到了小廚房，坐在小凳子上，這才抱著膝蓋，埋頭默默的哭了一會兒。

聽著胤礽說的輕描淡寫，可是明萱是知道其中的厲害程度的，但凡康熙稍微對胤礽有了不好的心思，這次謀反就能借機定他的罪。

到時候他便是百口也難辯。

可即便康熙看似信任，卻提前將傷勢不重的胤礽送回來，卻留胤祚在身邊養病，這雙標的態度，就讓明萱想敲碎他的腦袋。

可是……雖然這麽想，但是明萱不敢。

康熙過於強大，不管是歷史書上的記載，還是這些年的真實經歷，即便絕大多數的時間，康熙都對自己溫柔體貼，明萱心中始終有忌諱。

他的生殺決斷，依舊讓明萱清楚的認識這是一個帝王，一個成熟強大的帝王。一個分分鐘就能翻臉的帝王！

明萱哭了一會兒，心中更堅定了，如果康熙依舊這樣疑神疑鬼，對胤礽不公，她就一定會帶胤礽走的，絕對絕對不要他成為歷史上的廢太子。

這麽優秀的孩子不該被圈禁欺辱。

若是……真的走不了，真的走不了，她就跟他一起被圈！

“姨母，你又哭了？”等明萱將燉好的湯送過來的時候，胤礽看著她的眼睛，微頓了片刻，嘆氣道。

明萱給他盛了一碗湯，餵到他嘴邊道：“被柴火熏到了，喝吧！”

一勺一勺喝了湯之後，胤礽看著明萱，遲疑了一會兒，開口道：“姨母說的事情，我會認真考慮的。我始終記得姨母說的話，我要好好的愛惜我自己，才不會讓你傷心。”

明萱點點頭，肯定道：“你從未讓我傷心過。”

胤礽看著明萱信任的眼神，示意小順子在外面守著，然後看著明萱。

低聲愧疚道：“南巡之前，索額圖就找過我，因為這兩年他過於張狂，汗阿瑪不打算容他，他心有所感，因此意圖打著我的旗號拼一把，可我告訴了汗阿瑪。我這次受傷，本來是能躲開的，但是老六插了一杠子。本來汗阿瑪做了萬全準備，可卻沒想到身邊的老奴早已背叛，且……曹寅是個變數……”

“許是發現不對，曹寅當機立斷……救駕而亡。索額圖不傻，見我沒有按照跟他說好的行為動手，就明白過來。但後悔已經晚了，最後奮力一搏，他雖是故意傷我，卻意在保我。他對汗阿瑪不忠不臣，卻對我……一直很好。”

即使這份好，是因為擔心因他事敗，被牽連的赫舍裏一族。

明萱哪裏知道背後還有這麽多事兒？光是聽著她就頭大。

但看著胤礽失落的樣子，還是道：“索額圖心中野心過大，我早就跟你說過，這人能用不能信，不怪你。胤祚這人，自幼就被佟佳氏教壞了，你汗阿瑪又沒有在他小時候矯正回來，所以也不意外。”

“我知道，所以並未對索額圖留情，只是有些感慨罷了。另外，曹寅長女早已跟胤祚私通，生下一子。”胤礽將這一樁樁事情，明明白白的告訴了明萱。

對於胤祚的事情，明萱並不感興趣，就連曹寅……她現在也不關註他孫子是不是能寫書，她現在唯一在意的就是胤礽。

又問：“你汗阿瑪能帶在身邊重用的，都是多年的心腹，怎麽還會有背叛的？你身邊的人呢？有沒有可能出意外？”

“我懷疑跟岳樂有關，似乎是他早年埋在宮中的暗人。”從那人明明有機會，卻沒有重傷胤祚，而是選擇死在他的刀下，胤礽就突然猜到的。

至於自己身邊？胤礽還是覺得尚且幹凈，能埋一兩個人在乾清宮，已經是極為難得了。

明萱長出一口氣，搖搖頭，感慨道：“太覆雜了，且看你汗阿瑪這次怎麽處置胤祚吧？”

“我推測是降爵、圈禁……”胤礽直接回道。這次汗阿瑪再不處理胤祚，他也就不用猶豫，直接跟姨母走人算了！

明萱點點頭，若是處理了胤祚，那就好。

胤礽養病的第三日，康熙才帶著大部隊回來。

“皇上怎麽讓保成直接就回來了，還留……榮郡王在你身邊養傷？”一回來，明萱就故作不滿道。

康熙看著她臉色蒼白，有些憔悴的樣子，嘆道：“將這畜生跟保成放一起，朕不放心。”

無君無父，怎能稱之為人？康熙對胤祚的感官已經差到極致。

明萱一頓，然後似乎是猛地回過神來，忍不住後退好幾步，坐在椅子上，低著頭，詫異道：“他能做什麽大事兒？不對，皇上再查查，別冤枉了……人……，這年紀也不大呀？還是個孩子呢！再說他也沒有子嗣，哪裏用的著著急爭搶？”

“行了，朕知道你心善。”康熙不想說的太多，便問了胤礽的傷勢之後，又沒忍住，嘆道：“當初……小烏雅氏就是他推到朕跟前的。”

明萱是真的吃驚了，當初小烏雅氏承寵的時候，胤祚才幾歲？佟佳氏雖然活的自我，也討人厭，但是對胤祚絕對是掏心窩子的好。

“他對佟佳氏的解釋是，小烏雅氏威脅他……他害怕佟佳氏不要他，害怕佟佳氏只是因為要留住朕，才將他留在身邊疼愛。佟佳氏……臨終前求朕善待他。”康熙跟著坐下來，說了多年憋在心裏的話。

明萱擺擺手，不可思議道：“求皇上讓臣妾緩緩……腦子有些轉不過來了。宮裏的孩子都很好呀，便是淘氣，也都是好孩子……不能呀？”

康熙嘆口氣，認真對她道：“不是人人都如保成一樣懂事。”

你知道保成懂事，還算計他？明萱心中不忿道。

“所以弘晏皇上還是自己養吧！臣妾就覺得這天底下，獨您會養孩子。”明萱低頭悶聲道。

曹寅死了，死亡對他而言是一個最好的選擇，康熙念及與他多年的情分，加上這次他真的奮力殺敵，便不再追究之前的事情。

曹氏長女直接被送到胤祚身邊照顧。

胤祚算計其他兄弟，康熙雖然生氣，但是並不意外，因為皇權路上，本就充滿了血腥。

但是他居然對自己…………，康熙就受不了了，再加上這幾年也根據觀察找出了岳樂留下的人脈，於是……這個兒子……廢了。

康熙寧願殺一儆百，也不願再留一個對自己不孝的兒子在面前晃悠。

正如胤礽所揣測的那樣，康熙不可能殺親兒子，康熙的處理辦法就是：降爵圈禁。同時卻將曹氏長女賜給他做格格。

曹氏女所出之子，康熙到底不想他占了皇孫的位子，準備抱給他人宗室撫養。

南巡大隊還未歸京，赫舍裏一族就倒了。

索額圖已經就地正法，他的家眷子孫也都在喊冤聲中被送到大牢，準備康熙回來發落。所有在朝中任職的赫舍裏氏族人，全部被撤職查辦。

“一切都是三叔鬼迷心竅，如今太子受傷，娘娘心急如焚，沒有株連，估計已經是娘娘跟太子求情，皇上法外開恩了。”身為皇貴妃的弟弟，豐生也被叫到族裏商量，他直接道。

族長一頓，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應該不假。

緊接著聖旨就到了，三代不能入仕……就連豐生都沈默了。

謾罵聲，哭喊聲，不甘聲……瞬間想成一片。

就連豐生也忍不住紅了眼睛。

苦讀多年，如今在翰林院剛有起色，就……可額娘說的對，能保住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。

豐生只能感慨時運不濟，同時也為在宮中的姐姐擔心，姐姐如今不年輕了，即便高居皇貴妃，可沒了家族依仗，日子必然大不如前。

且三叔這一謀反，害的太子在朝中如何自處？

南巡大隊回宮，明萱回京，已經沒了進宮資格的赫舍裏一族，也沒有人能進宮訴苦，明萱派人挨家挨戶送了東西，就暫時不關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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